Wednesday, January 26, 2011

内安法令系列2:理想知何价,营中岁月长

笔者1965年与难有摄于麻坡扣留营,(当时有另外百多名马来难友分开 关禁)前排左起一位笔者,后排左起六为后来加入马华曾任副部长的黄 循营。在他面前坐着的再兰尼,后来进入前锋报工作。
营中岁月长。。。。。ISA系列2。
最近,有的人问起我在扣留营里的生活。我特地重新找出这两篇曾经发表在中国报的文章,让大家看看。(1999 年1月发表于中国报醒目专栏)也是人生经验的分享。

不久之前閲报,有一批老劳工党员准备编写一部劳工党史,这不禁让人记起了二十多年的动荡不安的岁月。对三十岁以下的人来说,也许全无印象。但是对我们这些人那是历史的一部分,是一个苦难的时代。

是非功过,不必去说了。在马来西亚合法的政坛上,为一个政治理想而作出的牺牲,那是没有任何一个政党可以比的前后有超过一千名以上劳工党的各级干部被扣留,有的长达十五年,三,五,七八年的比比皆是。

讲到个人的牺牲,对一个曾经被扣留的人来说,感触是深刻的。因为看得多,听的也多。比方说,有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干部被逮捕了,一关就是八年,试问,一个女人的青春有几个八年?

又有一个男难友,对我说他单独监禁时发生的事。一连几个月的单独监禁,加上疲劳审讯,使得他的身体陷于虚脱状态。有一天傍晚,他忽然觉得下体拿话儿正在向体内收缩。啊,想不到,传言中的缩阳症竟然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当时简直是吓傻了,眼看着那话儿慢慢地向体内收缩,直到几乎完全没有。幸好,过了一阵子,它又慢慢从体内跑出来,恢复原状。可是那一阵子的惊恐,就叫他够受了。等到他被送进扣留营的时候,已经是元气大伤,经过几个月的调养才慢慢复原。这位难友后来释放了,照样结婚生子,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没有刑期的监禁

在盘问期间的待遇,虽说大多数都有不同程度的精神折磨,但是也有列外的案子,我本人就是一个列子,除了被捕的头二 三天外,接下来问话时,有茶有烟。平生第一次喝红茶加方糖牛奶还是在政治部里呢。虽然如此,最后也免不了被送到集中营住几年。

在集中营的生活,和法庭上被判罪成监禁的有期徒刑,那种精神的感觉完全不同。因为,法庭判你入狱六个月,一年或两年,你虽然在监狱里,但是你会知道,刑期满了,你就可以恢复自由。可是如果你在内安法令下被拘留的话,你的拘留期是无限制的,你可能明天就获得释放,也可能是明年,后年,甚至三年,五年之后。一般来说,扣留令一发就是两年。期满了,可以再延长。虽然在法律上,你是个无罪的人(因为没有经过法庭定罪)。

但是,这种没有刑期的长期监禁,关的久了难免使人精神沮丧,顿觉前路茫茫。

所以,曾经发生过有人神经错乱(犹记得是一位尊孔校友)也有难友因病逝世的的事件。这些都是无可挽回的悲剧。但是绝大多数的拘留者对自己的遭遇和经历,是无怨无悔的。有一位马来难友告诉我,有一天,一位好心的狱官和他闲谈的时候,表示对他的遭遇感到惋惜。这位马来难友用一句马来谚语回答他:kalau takut dilanda ombak,jangan berumah di tepi laut. 意思如果你害怕海浪冲击,那就不好住在海边。那种理想和信念,是那么的强烈。

我们有一首别离曲,歌词和旋律都很感动人。现在抄录于下:

“人生最苦两分离,一别何时聚,

走不尽漫漫长夜,又逢着凄风雨

月向别时缺,风雨又交迫

白: 但是,朋友,你得赶程哟,

撇下了哀愁挑起担子,快乐地向前去,

为自由为幸福为理想,我们永远是一样,

谁说我们分别了,天南地北都相见,

为了理想要实现,我们永一样。

在牢中刻苦读书

这首歌,前半段充满哀怨离情,而后半段则热情洋溢,无限鼓舞。

但是,长期的拘留生活,也并非只有消极的一面,许多拘留者在牢中刻苦读书,连进修法律的都有。因此,学有所成的人大有人在。是以,一些获释放得扣留者,在商场上大展拳脚,从事屋业,医药,木业各种行业都有,少数当记者,律师,书记,小贩,甚至当上副部长的也有一个。当然,绝大多数是从事劳工或普通职业,上文提到的那个马来难友获释放后在马来前锋报和马新社工作,一直到退休。

啊,信手写来,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旧事了,事过境迁,以前敏感的课题,也已经不再敏感。也许,现在是给这一段历史补白的时候了,别的问题暂时不去谈它了。